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皇女殊榮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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皇女殊榮

宋明帝上朝,第一聽見臣子上稟的就是最近與外邦聯姻之事。

這事本就是她們這邊毀約,沒有將人送去,給出的理由也是宋明帝舍不得愛子,開出了其他條件。

心腹信誓旦旦,對她們許以重利便可化解,可是還是踢到了鐵板上。

如今外邦不僅不接受重金請罪,還以她們背棄信約為由,聲稱要斷絕兩方之間的來往。

“依諸位看,此事有什麽更好的解決方法?”

宋明帝揉揉眼,昨夜她思緒過多,根本沒有睡好。

此時一個身著紅袍圓領的三等官員上前,“陛下,對方正是因為我們沒有守約深感被冒犯,臣想,這也是她們不肯就此作罷的原因。”

宋明帝聽了進去,不由點頭,任何一個藩國也都註重自己的聲譽和面子,“那你是說,要朕將閔雙再選良辰吉日護送到外邦?”

她聲音威嚴,而那個進言的臣子也是這個意思,但只聽一聲反駁,從殿外響起——

“不可!”

虞飛甍一身仙鳳縷衣,頭上雙簪砌絲蝶花步搖,玉容鳳目踏著日光而來。

全體官員紛紛扭頭,詫異良多,竊竊私語,竟然是皇女到來。

“唯珺,你說什麽?”宋明帝瞇起眼睛,散發出一絲威嚴,但貌似並不是因為她的高聲反駁。

大家只見宋唯珺行君臣禮,重新分析當前形勢:“回陛下,我們不可以將皇子送去。”

“為什麽?”

“正是因為對方是因失了顏面而如此要求,若我們按照她們的意願去做,只會顯得我們低人一等,試問陛下,難道您想讓世人說我朝縮手縮腳忍辱求全嗎?”

宋明帝這樣想了想,不禁又問,“那你說,該要如何?”

虞飛甍默住,“對方既然沒有惡化此事,就說明她們也不想和我們產生什麽沖突,”

“而陛下之前又說,是因為實在不舍皇子,才毀了約定,我們不妨放大這條消息,讓對方和世人知道,皇子在您的眼中異常重要,而對對方,要恩威並施。”

這一條,其實也是虞飛甍替宋閔雙想到的提高地位的方法。

只有提高他在女帝心中的地位,世人才會重新看待他,將他視作與眾不同的一個,而不論是否宋明帝真的重視他高看他,這都不重要。

只要人們覺得他很重要就行。

從朝堂上退下,她直接回了鳳翔殿,第一件事便是囑咐尋芳辦事,“該知道怎麽做了吧?”

尋芳俏皮一笑,不就是讓她向各宮宮人傳布女帝重視小殿下的消息嘛!

“可是殿下,這樣真的可以嗎?”要知道,小殿下不受寵那是世人皆知的,她就算說的再天花亂墜,別也未必會信啊。

虞飛甍忍不住敲她一下,“現在不信又怎麽樣?時間久了,假的也成真的了。”

畢竟新事物的出現總得要接受嘛!

尋芳捂著頭,忙要走,“是,那殿下奴婢去了。”

看著她走遠,她沒有久坐,反而是起身前往偏殿,去找了紀十嶼。

輕輕扣了扣房門,對方片刻即到,緩緩打開了門,虞飛甍瞧著這房間一點不假,就是衡意的風格。

他後退,讓她走進自己的範圍,白墻題書,餘香裊裊。

女子華服美妝,單薄的背脊抄著小步,跨入裏去。

就坐在仙桌前,信手捧著杯盞,他從她手上奪下空杯,倒入溫茶,幾乎要送到她唇邊。

“成了。”她低眉飲水。

紀十嶼不用問也知道,這難不倒她,看著那張與茶水相互交映的臉頰,他神色繾綣。

“但是,”

“我們還需要讓女帝補償。”

可以說,宋閔雙的內心的陰暗,一部分是因為自己的母親偏心所致,常年沒有得到的母愛,就算來的再遲,也是有效的。

虞飛甍不由放下茶水,補償宋閔雙也很容易,只要讓她覺得愧疚就好,可是顯然,宋明帝並不覺得心有愧疚。

“這倒也很容易,只是我們還不必這麽做。”紀十嶼按住她肩,“你不是已經命尋芳散布消息了?在這當下,自然有人不會信,”

“而你,只要靜心等上幾天,再親自告知女帝陛下,各宮中有不少人質疑。”

虞飛甍恍然大悟,這是要她去給女帝吹耳邊風?

宋明帝為了自己的大計實現,一定會狠狠打這些人的臉,轉而真就營造出珍視宋閔雙的樣子。

她不由挑眉,“想不到你還這麽工於心計啊?”

紀十嶼被她的打趣逗笑,直著的身子不由半彎,掐住她臉,“你才知道。”

被他掐住,她輕輕打掉,忍不住地笑。

外頭景色極好,宮中各處都是夏花爛漫,就連宋閔雙的住所也是如此。

他對著軒窗外的美景,只覺內心萬分掙紮,是說不上來的感覺,就像是不會水的人落入水中,那水面已經蔓延到他脖頸,多次掙紮無望,正當他要放棄,這時卻有人說可以救他。

他該信嗎?他該要抓住那一絲的生機嗎?

宋閔雙後悔不跌,他明明還沒想好,可是竟然已經本能地答應了,相信了。

難道這就是求生者的求生意志嗎?來自於直覺,是先於第一時間的下意識。

還在糾結、後悔與矛盾中掙紮的宋閔雙這時聽見殿外的宮人前來,短暫拋卻那些讓人愁思不已的東西,回了身來。

“殿下,聽說一早陛下上朝,聯合各位大臣對您聯姻之事大發議論,朝堂上,皇女竟然為您說話,沒有讓您再往外邦。”

那宮人顯然很詫異,皇女一向和殿下不親,又怎麽會幫他說話呢?

唯獨宋閔雙心中有數,看來他暫時可以放心,但也未必就要全心信任他們。

直到兩日後,宋明帝竟然召他親入寢宮,對宋閔雙來說,這已經是好久好久沒有過的事了。

他眼中燃起一抹說不上的希冀,問了心腹女官,母皇究竟是有什麽事情,對方搖頭,不由讓他心底忐忑。

兩日來,他也是聽說了宮內外對他的非議,更不信女帝會有多麽寵信他,那些人口中,無一不是之前的不屑和諷刺。

懷著極其忐忑的心情入了宮,果不其然看見了宋唯珺的婢女尋芳候在外面。

他裝作無視,面無表情入了寢宮,“參見母皇。”

虞飛甍坐在一邊,默默抽回握在宋明帝手中的手,面帶笑意,宋明帝眼神柔軟了幾分,“不用拘謹,坐下便是。”

宋閔雙表面無恙,但是內心慌極了,從他八歲起,就沒有坐過母皇寢宮的座椅。

虞飛甍看著他似乎屁股底下有針似的不安,不禁想笑,但還是忍住了。

“閔雙,今日召你前來,不過是為了想讓你們姐弟倆一同替朕瞧瞧古畫真跡。”

就在女帝這裏,有三幅前人有名的畫作,只可惜一同放入了國庫,負責清點的宮人犯了馬虎,沒有記錄究竟是哪三幅,導致如今弄混。

據那宮人所說,真跡就在這五副之中,但實在是大偽似真,難以分辨,宋明帝便將當朝有名的鑒畫師請了來。

就是因為不知道鑒畫師所說真假,她才想著要讓這姐弟二人一起來幫忙。

“母皇,兒臣對於畫作的辨別能力尚且低弱,只能在旁聽上一聽了。”虞飛甍笑道。

她知道,宋閔雙是沒有膽子敢在宋明帝面前多說話的。

很快,宮人呈來了五副各有風格的書畫,一一擺在他們面前。

虞飛甍一覽過去,兩幅畫松,一幅畫蝦,還有兩幅描繪季節,分別是夏天的竹,冬天的枯蟬。

有的用有色勾勒,有的單單用墨,風格迥異,又互相相通。

鑒畫師頭戴小帽,眼底是深深的細紋,擡手作揖,虞飛甍離他更近,能夠看清他手上的糙繭。

“你們不妨猜測一下,哪三幅會是真跡?”宋明帝含著笑意,倒是覺得有趣。

虞飛甍指著那蝦,聽說真跡有兩幅是同一人所作,那蝦和蟬都是畫得栩栩如生,她更覺得是這兩幅了。

至於另一幅,便是那山崖邊上的側松,瞧著渾然有力,緊扣腳下土地,雲間見松,別是一副豪闊場面。

而另外兩幅,一個是夏日裏猛長的竹子,青蔥翠綠,就連每一節都是刻畫得極其細致,而另外的雪松,大雪壓青枝,倒還真的將青枝壓得斷裂。

宋閔雙也同樣看著這幾幅畫作,在他心中,已經有了眉目。

“陛下,孫聖道的《蟬殼》不知您是否聽說,便是用精細的筆畫多次描摹,層層細線疊加在一起,便是成為枯蟬,死氣沈沈的氣息讓人不可久望。”

鑒畫師解釋道,又指著那壓斷的雪松,“此畫是用暈開的筆墨在紙張上勾畫重雪,在雪不在松,是為《松雪》。”

“等等,閔雙,你覺得方才這兩幅會是真跡嗎?”宋明帝有意問他。

就連虞飛甍也側目看去,宋閔雙搖頭,“兒臣覺得,會是剩下的三幅。”

那便是蝦、竹、松。鑒畫師眼中閃過一絲訝異。

“陛下,陸芳的竹最是生機盎然,所提之詞也是相互映趣,在夏日的晨間,初陽照到竹子上,還能看見那葉片上的微小露滴。”

他隨後又指著水中之蝦,清澈的溪水中,蝦恰好卡在石縫中,一條狹長的蝦須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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